“街头唱小戏的来啦!”听到儿时玩伴这样的呼喊,我的心情就不禁兴奋起来,因为我可以听到令人痴迷的豫东大鼓书了。
小时候,临近麦收的时节,学校都会放一段“麦假”。那个年月农业机械化尚未普及,麦子收割全靠人力,老师不得不放下教书课本回家收麦子,孩子们放了“麦假”回家帮父母在打麦场忙活。当暮色落到打麦场的时候,孩子们跟在父母的身后,拖着劳累一天的身体回到村里。这时,那个唱大鼓书的老人早已在村头的大槐树下摆下摊位,架子鼓已经支起来,竹板拿在了手中,只待听众围坐好即可开锣。
只要他那富有节奏的鼓点一响,村里的大人小孩都迫不及待地撂下饭碗,摇着蒲扇的、拎着板凳的、卷着草席的络绎不绝地向唱书老人涌了过来,满心期待他那醇厚的嗓音和精彩的唱段。
儿时的印象里,说书艺人开场总会有一段定场诗,多为七言古诗,词也有,多是《西江月》。唱罢定场诗词,伴随着一阵激越的鼓点,说书艺人一句:“上有诗曰道罢,下有鼓段相随,各位看官稳坐书场,听我慢慢道来。”
说书艺人左手持两块竹板,右手拿着鼓棒击鼓,伴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竹板声和击鼓声的节奏也随之变换,或轻敲慢打或铿锵激昂。根据故事情节的需要,说书人腔调变换多样,一人可饰多个角色,谈古论今,说天道地,令人听得津津有味。
在乡村的月色下,听上一段豫东大鼓书,一天的疲劳就这样被撵走了。一段唱完再来一段,一曲终了还有一曲。直到月至中天,入迷的听众才意犹未尽地散了场,回家睡去了。
在那个没有网络、电视和手机的年月里,人们的文娱生活匮乏。说书艺人用醇厚质朴的唱腔给精神贫瘠的乡村大地带来了无限的欢乐。现在网络发达了,手机上各种短视频充斥着人们的零碎时间,娱乐方式也变得花样百出。可是,去身临其境地听上一段豫东大鼓书却成了一种生活的奢望。
偶然一次,在小镇的一角,我很幸运看到了一位身穿黑布长衫的老人在唱豫东大鼓书。没想到许多年后,我还能和豫东大鼓书的说书艺人重逢,我情不自禁地围了过去,那熟悉的旋律和久违的唱腔,让我激动不已,听着听着,我的眼角湿了,我好像听到了童年故乡大槐树下的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