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床就发现,武汉下雪了。雨夹雪,地上仍是雨水,只在屋顶、车顶上留下了一层白色薄毯。上班路上,雪渐渐大起来,一朵一朵,像快乐的精灵跳着圆舞曲,旋转着、飘荡着,纷纷扬扬,让人遐思万千。
上大学时,有一次下很大的雪,在操场上积了一尺多厚。傍晚时分,一些男同学兴致所至,在女生宿舍楼下打雪球,以此邀请女孩子一起去打雪仗。松软的雪球也罢了,偏有一个极结实的雪团,呼啸而来,一下子就把我们宿舍的一扇窗户玻璃砸得粉碎。待大家惊呼、开窗、探头,准备找罪魁祸首大骂一顿时,闯祸的男生早已逃遁无踪。刺骨的北风吹进宿舍,我们赶紧报修,修好之前,只得自力更生,先找硬壳纸用胶水将窗户给糊上。
那时的宿舍没有暖气空调,取暖全靠抱团取暖。两床被子摞起来,仍睡不着,缩手缩脚,活脱脱一宿舍卖火柴的小女孩。于是,我们干脆跑出去,在校园里乱逛。
操场的路灯在白雪映衬下显得格外明亮,能够看得清操场上同学兴奋的表情。他们在松软的雪地里,尖叫奔跑,我心里猜想着大概是南方的同学遇到了人生的第一场雪吧。一阵暗香飘过,我们几个四处寻梅。在操场一个角落发现了几株腊梅,薄如蝉翼的小花,淡淡的清香,柔弱羞涩却傲然于风雪之中。正驻足品香,欣喜不已之际,一阵雪花铺天盖地,从天而降,落了我一头一脸,唇边的一抹居然还有花香。吓了我一跳,茫然间,身后爆出一阵大笑,原来是伙伴用脚踹树,引来的”人工降雪”……
后来上了班,仍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模样。像这样的雪天,总是三五成群,呼朋引伴聚在一起烤火。朋友家有个乡下的炭火盆,厚厚的铸铁做成,三只脚敦实地支在地上,“大肚子”里加上无烟碳,火盆上支个铁架子,上面烤着馒头片、红薯之类的美食,旁边还有个小茶炉。炭火不时地噼啪作响,茶气氤氲,在食物的香味里,我们一群人眉飞色舞,谈古论今,从文学到茶经,从人物到美食,天南海北地瞎侃,开心之余,还会动动剪刀,剪枝插花助兴,或是温一壶黄酒,一醉方休……
现在的我,满身烟火气。昨晚看到降雪的信息,脑子里想的都是物流运输是否会影响,上下班是否安全,设备管道防冻措施是否到位等等。我是喜欢雪的,现在却怕下雪。瑞雪兆丰年自是明了,但如今的我,更希望下雪不要过大影响了生产交付,让大家顺顺利利过个年。
叮咚,朋友在微信圈里兴奋地提醒,别忘了堆雪人、打雪仗、拍雪景,我不禁哑然。现在的我对雪的渴望,止于车窗外,上下班路上的风景,但与它,能保持着童心也不错。
隔着车窗,看见雪花飘落,看着晶莹剔透的美丽冰凌,在眼前消融成水,沿着车窗滑下,滴入黑黄色的土地。想着那些美丽的、轻盈的雪终将和光同尘,沉入大地,滋养万物,正如那些逝去的,闪亮的日子。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为你负重前行。之前是你,现在是我,明天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