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变初心,干好东风自主研发
黄松,原东风汽车工程研究院院长、东风汽车公司副总工程师、产品总设计师,研究员级高级工程师。
我立志要把汽车搞好,要为中国的汽车工业发展贡献力量。
——黄松
东风商用车技术中心的前身是二汽的产品处,从最初的二汽到现在的东风汽车,从EQ240到民用EQ140再到东风自主研发的卡车、乘用车、猛士以及各合资品牌,东风商用车技术中心见证了东风自主研发事业由摸索到逐渐崛起,可以说它是东风产品开发的源头地,孕育了一批又一批优秀的东风研发人,而黄松就是其中一位。
黄松,出生于1947年,曾参与东风第一代、第二代军车研制,是东风第三代军车总设计师。在担任东风第三代军车总设计师的过程中,他带领团队开放合作,敢于突破,成功研制出东风猛士,被誉为“中国悍马之父”。2007年退休后,他退而不休,受公司技术中心返聘,继续投入到军车技术研究中。
01 在二汽,踏上自主研发之路
1975年初我来到二汽,被安排到道路试验室,到全国各地去做试验。那年8月,我有机会到工农兵大学念书,脱产学习3年。毕业后,我们都要回到二汽继续工作,按照传统,成绩最好的分到车型设计室,就这样,我到了车型科,接手EQ245三吨半越野车的试验和研发工作。
当时,环境很艰苦,干得很艰难,光是EQ245的试验改进就搞了五轮,因为这是军车,每改一次就得请军方审核,若干个门槛,你要一个门槛一个门槛地过。所以开发一个好车是很难的,要经过不断地改进、试验,循环往复。不仅要专业过硬,还得能吃苦。
EQ245搞好后,我接到了另一个任务——在EQ245的基础上,半年内开发一款能够装载武器的车型。尽管有基础,这也不是容易的事,因为涉及到车身加长,零部件也得随之改变,相当于从头开始。最重要的是要适应战场,经得住考验。
担子重、压力大,但再难也就一个“干”字。因为当时二汽的每一个人心中都有明确的目标:一定要闯出中国汽车发展的一条路来。
为了配合武器装载,EQP245由长头车改成了平头车,车身加长,传动轴也相应做了改变,但要做到“逢山过山,逢水过水”却没那么简单。那半年,我放弃所有休假,一心扑在图纸上,天刚亮就出门,回到家通常则是深夜,好在我的夫人很支持,我也就更有动力拿下这个任务。画了改、改了画,一轮设计搞完,我的体重降了十多斤,同事见了我都说我瘦脱了相,让我多注意身体,不过值得高兴的是,样车在规定时间内做了出来,但这口气还不能舒完,因为后面还有“试验关”。
当时的试车地点在北京,我们开着EQP245在各种路面上整整跑了8000公里,最终一颗螺丝都没有松动,放心把车交给了部队,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大家心往一处使,二汽的自主研发体系也逐渐完善起来。
1978年,孟少农同志在全厂的期盼中来到二汽担任第一副厂长兼总工程师,在他的带领下,由EQ245演变来的民用EQ140五吨载重车以崭新的面貌正式落地投产,优秀的性能令其名声响彻全国,成为东风历史上具有特殊意义的车型之一。
二汽也凭借这款车正式打响了扭亏为盈的攻坚战,不仅没有将计划亏损变为现实,反而向国家上缴了131万元,这印证了邓小平当时来二汽视察,给我们指出的那条明路——从军用朝着民用产品发展是对的。二汽人也更加坚定了“千难万难一定要搞自主产品研发”的信念。
▋ EQ140五吨载重车装配生产
02 干自主,需要“不胜不休”的劲儿
1988年,在孟少农的不断改进下,EQ140已经开发出了升级款EQ140-I,但是这款车有个问题一直没有解决——操纵稳定性,具体表现在雨天侧滑、甩尾,厂里也有几位专家尝试解决过这个问题,但都没有攻克,甚至有人认为车速快了自然会有这种现象。
要干就干最难的。作为车型科科长,厂里让我展开攻关。我对照图纸,联想汽车在行驶过程零部件发生的变化,发生侧滑时汽车的后轴发生了什么运动,如果想要汽车不打滑,后轴应该保持什么运动,想不通的时候就去请教专家,有一些从美国进修回来的专家对这方面做了一些研究,刘德清是其中一位,他提出用钢板弹簧的姿态来解决后轴转向问题。
▋ EQ140五吨载重车
1988年1月2日,我清楚地记得当时临近过年,十堰已经下了好几场雪,我们把改进的方法装到车上,准备去海南做试验。一路上,大家没有停歇,时刻监测车辆情况,司机累得实在睁不开眼了,就换下一波人继续开,终于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海南。
经过试验,我们发现之前的方案把车改得太“稳”了,以致于打方向都变得迟缓。“太稳了也不行呀!”大家既无奈又想笑,只能在海南边改边试。
虽然是冬天,我们一个个却晒得黢黑。每天随试随记,缺设备就靠经验尝试解决,改进数据只能先发电报给工厂,厂里按要求制造后再派人把东西“人肉”过来……就这么一点点地“磨”,跑了50000公里后,终于解决了问题,雨天再没有出现过打滑的现象,打方向也变得很顺畅。
▋ EQ140-1
然而,干研发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新的难题又出现了——我们对车辆的改动造成了刹车跑偏。春节后,我们把车开到老河口,大家吸取上次的经验,把电脑也搬了过去,各个系统协同推进,白天改进,晚上就出方案,大大提高了效率。
由于存在误差,我们一次做了好几个尺寸的部件,再一个个尝试,一晚上几乎要做几百次的试验,这需要足够的耐心和钻研能力。值得骄傲的是,我们的队伍具备这样的能力!
我们发现转向垂壁越长远越稳定,于是我们将转向机反过来装,问题最终顺利解决。
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EQ140-II顺利落地投产,它还把当时的中国汽车制造、研发、销售和服务水平,都提到了世界级的层次,二汽也成为了家喻户晓的明星车企。
记得初到二汽工作时,我就告诉自己:要越过艰难险阻,勇攀技术高峰,不断奋进、不断创新,把东风(二汽)打造成为汽车行业里的龙头企业。到现在,我的初心始终未变。
必须要拥有自主技术!这些年,从柴油机到汽油机,再到现在的新能源,汽车工业在不断进步,我们的思想也应当去适应这种转变,而不是抵制它们。比如当下“智能网联”和“新能源”等新领域,虽然技术革新、工作强度变大,但是东风人的积极状态和精气神不能丢,要抓住这股新势力展开新创造。
什么是创新?创新就是搞自主。我希望年轻的研发人能继续赓续老一辈东风人的精神血脉,全身心投入到研发工作中去,解决自主卡脖子问题,掌控关键核心资源,为企业高质量发展和建设汽车强国贡献东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