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堂伯秦裕瑗教授离世已经两年了!2021年6月7日的凌晨,堂伯以九十八岁的高龄在武汉驾鹤仙去。
令我钦佩的是,堂伯在九十五岁之际仍参加学术活动并出版专著。我想堂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里一定会在他钟爱的数学王国中继续徜徉。
我的曾叔爷爷秦更年是清末民国间有名的藏书家、书画家、出版编辑家。自称“余性嗜书,兼喜文翰,册尾书头,朱墨狼藉”,爷爷评价说“于学无不窥,于书无不蓄,自经史百家以及稗说,亦无不藏庋而掌录之也”,得钱即入书肆,三十年间,共得万余卷。堂伯跟我讲,在他念书期间,在国文学习中遇到瓶颈比较吃力,我爷爷就带他去向秦更年请教。秦更年告诉堂伯阅读纪昀著的《阅微草堂笔记》定能有所受益。果不出所料,堂伯通过研读,很有效地提升了写作能力。
在我的长辈中,我与堂伯尤为亲切。少年期,我与堂伯接触最多。第一次见到堂伯,还是1974年的夏天,那时我还只是一个10岁的小调皮。我与父母从上海到十堰,那时交通不便,从上海到十堰,先坐东方红号轮船到武汉中转,然后坐火车到丹江,再坐长途车才能到十堰。那次,堂伯和堂姐到码头接我们。在堂伯家小住了几天,堂伯与我一起在院子里的水泥球台上玩乒乓球,和蔼可亲地给我们讲笑话。1979年寒假,我离开上海外祖父家回十堰读高中又路过武汉,在堂伯家欢聚过春节。外祖父特地给堂伯写信,了解我在堂伯那里的寒假作业完成情况,堂伯专门给我外祖父回信说明情况。
工作后到武汉出差,我都会去看望堂伯。一次次交往中,我越来越敬佩堂伯,敬佩他的学识与品德!
堂伯也做过“官”,不过堂伯的“官”是由大做到小直到做没了。堂伯曾经当过武汉钢铁学院副院长,后来为了把精力用到教学上,变成了学院教务主任,后来连教务主任也不当了,一心一意教书授课!作为一名数学家,堂伯在运筹学领域上有很深的理论造诣,出版了17本学术专著,德文译著约100万字,主持编写了《运筹学简明教程》,堂伯还被列入世界数学家名册。
堂伯跟我讲,他60岁退休后,又为学生授课10年,直到过了七十岁生日才离开讲台。这就让我很佩服了,更让我敬佩的是,堂伯说他每一次授课,都会认真备课才上讲台。我问为什么呢?堂伯为我揭开谜底,他说每一节的数学授课也与讲国文,讲历史一样,都有精彩的地方,都有要提醒学生注意的地方。堂伯一丝不苟的教学态度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有一段岁月,堂伯是在爷爷家与我父亲他们一起读书成长的。有一天,爷爷对他们说,你们谁记得“保险”的英文单词怎么拼写呀?堂伯说当时没有一个人说得出来,我爷爷就讲上海马路上有那么多牌匾上写着“INSURANCE(保险)”,你们为什么不多留点心呢?堂伯跟我讲,我爷爷的这番教诲对他影响很深。“留心处处皆学问”,唯有从亲人长辈口中述说的道理,记得才最牢最入心!每当堂伯用略带扬州方言的口吻微笑地对我讲“明传,我同你讲……”我就会竖起耳朵好好地听,把堂伯的教诲记到心里!
2018年初夏,我参加了武汉科技大学(原武汉钢铁学院)为堂伯九十五岁华诞举办的祝寿活动,那天天朗气清、高朋满座,我有幸聆听诸多学者对堂伯学术人品的评价赞扬,受益多多。
堂伯老当益壮,在耄耋之年仍在自己钟爱的研究领域有所作为,不移白首之心的音容笑貌永远留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