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在豫南与外婆一起度过,没见过大江大河,只记得有一个很大人工水库——宿鸭湖,有着“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美景,不是江南,胜似江南。
平原上的城市没有自来水,好在地下水丰富,于是一种把地下水引到地面上的工具——压水井应运而生。压水井它是铸铁造,底部是一个水泥式的垒块,井头是出水口,后粗前细,尾部是和井心连在一起的压手柄,约有二三十公分长,井心中是块引水皮。上面有一个活塞,下面有一个阀门,这个活塞和阀门都是一个单向阀,使空气往上走而不往下走,活塞往上走时,阀门开启,可以将下面管子里的空气抽到上面空腔来,活塞往下走时,阀门关闭,空气从活塞边上冒出来,如此循环将下面管子里抽成真空,水就在大气压的作用下,被抽上来了。但有时密封不好,活塞往上走时,外面的空气会漏进去,活塞往下走时,空腔的空气也可能从阀门出漏进下面的管子里,这样就很难将管子抽空,由于水有一定的密封作用,加上水后密封效果提高,很快就能抽上水来,引水的作用就是密封。正是因为这块引水皮和井心的相互作用力,才使得井水从井口流出来。
压水之前需要舀一瓢水倒回井里,这样向上向下提撬架,如此扑哧扑哧几下,这瓢水就引着躲起来的水哗哗流回来了,用完后再在瓢里留下一瓢水,方便下次压水。
地下水没有盐碱味,清凉带有一股子甘甜。到了夏天,酷热难耐,我和小伙伴们玩得汗流浃背的时候,喝上一口刚从压水井里抽出的水,顿时清清凉凉,如同今天冰镇过的矿泉水一样,所有的热意都消失不见。大暑最好的取凉方式,就是用压水井的水打湿毛巾擦身上,超级凉爽。不怕凉的,一盆井水浇下来,整个人直叫“打寒颤”!
还有三伏午后用压水井出来的水,湿润而恒定的温度里所带来的清凉,是天然的最佳冰箱。井水冰镇过的西瓜,带着晶莹饱满的水珠,带着来自井水的凉意,那一刻,压水井的那份体己与关怀,满满的都是家的温存,让人消魂,也让人满足。
豫南人爱吃蒜面(就是浇上蒜汁的凉面),蒜面是外婆的手擀面,又细又筋道。将煮熟的手擀面,捞出来在新压的井水里一涮,配上蒜汁和麻油,那个凉,沁人心脾;那个香,馥郁四溢;那感觉,满满幸福。
清晨的压水井旁最是忙碌,拥有豫南人鲜活的生活气息。一家人或一院子的人端着大盆、拎着小桶,来到井边淘米、洗菜、洗衣服,井边的说笑声打破了宁静的时光,开始了美好的一天。
那时,不管是城市的大街小巷或乡村,经常听到“打井喽”的吆喝声,这是走街串乡的打井师傅为了生计上门服务。打井人带着打井的手工工具,一个井大概要打3丈深,1丈是3米多。记得外婆家里打的一口压水井,我在旁边看整个过程,第一次压水上来都高兴的不知所措。
就这样,岁月的时光伴随着一个又一个缀满爱的清晨,一口压水井在无数个时光里悠然而沉静。蓦然回首,走过风雨干旱、走过春秋暑寒、走过艰难困苦、走过世事云烟的压水井已经成为岁月的符号。
如今走在乡村的新居院子里,仍能看到记忆如初的压水井,它仿佛在传承着城市曾经发展历程中的那份美好记忆,对于水笼头一拧就出水在城里长大的孩子,见到一口压水井那该是多么的一番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