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倾城

月亏

不为惊蛰所动，水桶中似乎浮现残缺的另一半

月圆

则掩藏年轻时的疑窦和锋芒

我把生锈的铁铲放在炕门口，它们代表五行

缺憾的一支

如果不能做佛家弟子，就在心中供奉一座塔

你的城无比矮小，遍撒月光

眷恋水的放生会因此活蹦乱跳

拜月当作晚课

我心中升起的明亮

后半夜会落在你窗前，和芭蕉树

点缀着剪啊剪，恍如白昼

羊皮袄子

烤火的黑柴再硬，也敌不过时辰

炊烟，羊奶，薄田，三间老屋，你尚未及道别

我是从凌晨和别人的熟睡中进入

一场歇斯底里的哭诉

腾格里早已没有力量流动

就交给风吧，你身体上的袄子

同着几只羊的死亡，成为雪地或煤场

这交换十分悲壮

野草代为拽拽衣襟，荒原磨出锋利后继续沉睡

我的哀思因此拉长许多

一件羊皮袄子的温暖

终会被口袋中的石子和脚下的泥土占有

我在你的名姓前，一直两手空空

灯火

逆流而上，一江之水除了浆洗

拓印出纤夫的骨骼和背影

绳索好比脐带寄养知音

自然地晾晒，自然地捕捞

绝非一个流浪者，更多的格格不入

盛唐卷着衣袖打拱，收留，书生狷狂

送别从不沾巾

信笺或折柳，无论天涯海角

他的腰间别着的酒袋歪洒一路

就这么在夜空闪烁，成了江楼上最亮的一盏

灯影婆娑，于江涛中簇拥

一浪又一浪

淘洗稻米，方言

和一株韧性的苇子，扫着疲惫的周身

今天，我们在最近的酒肆

听抚琴或钟声，曾经的飞花字句架成琉璃

落雪的黄鹤，等到白头

1700 多年，提灯者互道兄弟

隐去名姓

至今仍在绣像中掐着归期

任浪花，任浪花冲刷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