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本是北方传统里“不吃饺子冻掉耳朵”的日子。可我家的小棉袄，早就提前给我下了“订单”：要吃生蚝、鲍鱼、罗氏虾。一大早，我便和先生一起去超市采购海鲜，顺便在小区附近的生鲜小店买点新鲜蔬菜。

这家小店为了吸引顾客，门口显眼地贴着支付宝“碰一碰，”的标识。我向来不算赶时髦的人，可想着图个方便，也就拿出手机碰了一下。原本只是买了几样简单的蔬菜，结账时却突然弹出了一个优惠——直接减免了3.66元。我忍不住对老板娘说：“哇，不到10块钱的菜减这么多！”老板娘也惊喜地接话：“哎哟，这真是好运哟！一上午就你碰的优惠多咧！”她一边说，一边笑，那一脸灿烂的笑容像一朵盛开的花，仿佛顾客的喜恍也是她的一样，让我瞬间觉得又暖又开心。

老板娘是个很瘦、很干练的女人，身形单薄，动作却麻利。长期的操劳在她脸上刻下了细密的纹路，像一张铺开的五线谱，让人难以准确猜出她的年龄。平日里，她总是低头算账、称菜、找零，神情里多是疲惫与谨慎。可今天，因为这小小的3.66元优惠，她脸上的皱纹一下子舒展开来，笑容里带着一种久违的轻松与满足。我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久，心里莫名地被触动了——原来，生活的惊喜真的可以很小，却又很真实。

从店里出来，不一会儿进了小区，我们提着菜和海鲜进了电梯。电梯门刚要关上，就进来一位奶奶，带着两个可爱的孙女。小孙女看样子刚学会说话和认数字，电梯里的数字一变化，她就兴奋地跟着念：“12，13，14……”只是，她嘴里念的数字，和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完全对不上。看着她一本正经地“乱数”，我和先生都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小孩子对这个世界的好奇，真是可爱得让人心都要化了。

可就在我想赞美一下这个天真的小孩童时，身边的那位奶奶许是发现小孩童的错误，却不知怎的突然脱口而出一句：“放你的狗pi！”电梯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我和先生四目相对，好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尴尬得不知道该把视线往哪儿放。两个孩子倒是一脸懵懂，似乎还没完全听懂这句话的分量。

等到奶奶带着两个孙女下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忍不住对先生说：“这人怎么这么不文明啊？当着孩子的面说这种话。”我又想到自己，“我以后当了外婆，绝对不能这样跟孩子说话。”先生听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说我现在就开始提前进入“外婆角色”了。

想到这里，我又想起女儿小时候的一件事。那时候，她还小，偶尔听到我和她爹在聊天时不小心带出一个“pi”字，她会立刻皱起小眉头，一本正经地纠正我们：“你们不文明！”那副小大人的样子，让我们又惭愧又好笑，从那以后，我们也确实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

今天电梯里的大孙女，年纪大概和我女儿当年差不多。不知道她回家之后，会不会像我女儿那样，认真地对奶奶说一句：“奶奶，你刚才说的话不文明。”如果她真的这么说了，奶奶会不会像当年的我们一样，愣一下，然后在心里悄悄地反省呢？

冬至的这一天，从一顿还没下锅的海鲜大餐，到一次小小的支付优惠，再到电梯里的一幕插曲，让我突然意识到：生活的温度，往往藏在这些细微的瞬间里。一个灿烂的笑容，可以驱散冬日的寒意；一句不经意的粗话，也可能在孩子心里留下阴影。

作为大人，我们总以为自己在给孩子“讲道理”，可其实，孩子一直在用最直接的方式“读”我们——读我们的表情，读我们的语气，读我们脱口而出的每一句话。也许，真正需要被“教育”的，往往不是孩子，而是我们这些已经长大、却常常忘记自己也曾是孩子的大人。

谈笑一语间，喜悦心相连。想到这里，我心里忽然又暖了几分。原来，做一个温柔、文明、懂得控制情绪的大人，不仅是为了让别人舒服，更是为了在孩子心里，种下一颗温柔的种子。等到有一天，她们长大成人，再回头看我们时，希望留在她们记忆里的，不是一句刺耳的粗口，而是像今天老板娘那样，花一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