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作家艳平先生在微信朋友圈发了胡笛一组漫画,按语:“这个鬼人,有点鬼味。”
这里,“鬼”字昵中含褒。“鬼人”指胡笛,说他灵醒;“鬼味”指漫画饶有意趣,值得品咂。
是浠水的那个胡笛吗?正是。只读过5年小学的他,因为创作突出,1986年被招聘为国家文化干部。1998年辞职去南方闯荡事业。2017年回乡兴办文化艺术传播,随后被推选为浠水县美协主席。几十年,不懈奋进,不少作品被不少平台青睐入用,艺术成果颇丰。
他的漫画《短笛长歌》让我惊讶。漫画创意的构图与诗意的文字珠联璧合浑然一体,或禅意肃穆,或哲味沉吟;或追忆沧桑,或垂悯乡情。“削一管故乡的竹子呜呜地吹,几千里乡音从竹管中一泻而出,横吹是笛,是牛背上的一脉斜阳,竖吹是箫,是母亲坟头一株青草。”多好的画,多好的诗!顷刻,我眼里没有了画和诗,已化为心弦的共振共鸣。
我在《长江文艺》工作期间,经常往来浠水,虽主要与文字工作者频密接触,但也认识从事美术兼摄影的王金石、胡笛。王金石创作的100多米的巨幅作品《鄂东将军图卷》反响甚大,被中国军事博物馆郑重收藏,令我敬佩。由此,我切切实实意识到浠水自古至近代当代人文底蕴深厚,多门类藏龙卧虎。
40多年前,我们舞文的几条汉子登攀三角山。三角山海拔高,风光优美,据悉,挺进大别山的大军还在这里驰骋过。
攀爬到顶端,有一个一百多平米的石榻。榻上有劲松,枝干苍老虬曲,松针葱郁,整体形态风姿,颇像黄山上的迎客松。只是比黄山松低矮一些而已,但能窥见到黄山松的家族基因。文友们照了合影。宽敞的石榻上,可卧,可坐,盘桓良久。石榻石质密实,奇怪,还有个深圆的窝氹,俨然神牛踩过的蹄坑,能存得住水吗?我转身,背对朋友,对着窝氹打开了自身的水龙头。真能存水里。回到武汉,我收到若干照片,其中一张是从我背后照的,站立着放任飞流三尺,画出银色弧线。
他们话不多,却机敏,善于发现和捕捉别出心裁的一瞬。从俗常中留心异样,我见识了他宝贵的洞察力和艺术潜能。各门类艺术家就是应该有别一样的眼睛,另一样的心灵感应,另一样的鲜活表达。
若谈点对胡笛的希望,我希望以后题材更宽广一些多一点讽喻性。讽喻性是漫画的重要特性和功能之一。黄永玉说:“漫画时常接触社会历史的神经末梢,是一种最容易引起疼痛和奇痒的东西,”又说“幽默感是判断一个伟大民族智慧和气质的尺度,是人类生活和道德的酒曲”。如此,我们可以关注痛痒,只要我们出发点正直光明,偶尔对不良现象针砭一把,嘲讽些许,引起更多人警醒和阻止,并非多余。
再说,正常的生活本来就存在幽默,幽默是智慧的火花,妙趣的外溢,显现一定的幽默,生活就平添乐趣;生活不顺,可消融或淡漠悲苦。动乱岁月,造反派罚沈从文打扫女厕所,沈从文说:这证明我政治上虽然反动,但道德上值得信任。听,这是多么有斤两的幽默。
此外,希望胡笛构图时线条的行走更加大胆、潇洒一些。现在看来比较拘谨,工笔偏多,连光芒都是等距离散射。窃以为,除关键点显著特点需精心工笔外,他处不妨洒脱一些,简约一点;势到,意到,即可。黄永玉的犀利峻峭,丰子恺圆融恬淡,丁聪的肖像神似,都值得学习借鉴。
对于美术,包括漫画,我是外行。不过,我有兴趣观览。大学毕业有了工资后,我订过《幽默与讽刺》杂志。许多画面和文字,令我解颐,醒脑,助我认识生活,启迪文学。我还购买过精装本的弘一法师的散文集,每一篇都有丰子恺的彩色漫画,图文并茂,是弥足珍贵的艺坛双壁。我还购买了黄永玉的主要著作和美术图集。
有趣的文学,有趣的漫画,充实生活,调剂情绪。由于有趣,才可为伴,日子才不单调乏味。